花月良辰, 红烛成双, 苏卿言挑起眼角, 盯着自凤冠外垂下的金穗丝线, 轻叹了口气, 还是不明白自己为何稀里糊涂就成亲了。
事情还得从那日他们在御花园的清华池落水说起, 当她被从冷得彻骨的池水里救起来, 除了心急如焚的皇后姐姐,最先留意到的,就是不远处正将搀扶的人推开, 如她一般浑身被水浸湿,却难掩霸气的魁梧男子。
他大手一挥,直接将湿透的外袍拉开抛在地上, 再将衣袖挽起, 露出截小麦色的结实手腕。水珠从他的发根往下落,将半透的中单紧紧贴在鼓起的胸肌上, 令在场的宫女们纷纷红了脸, 却又忍不住偷偷往那边瞧。
那人甩一甩湿发, 旁若无人地朝前走去, 只在经过她身边时, 用刀刻般深邃的眼睛, 意味深长地朝她看了眼……
后来她足足发了两日的烧,等清醒时,记忆仿佛缺失了一段, 比如她不知道为何会在御花园落水, 也不知自己为何会多了个权倾朝野的夫君。
当姐姐坐在她的床榻旁,无不得意地对她说着:“我家小妹,现在可是京城最风光的人儿,谁不知魏钧魏将军大胜回朝,连铠甲都来不及卸就赶着去相府提亲。向他那般桀骜的人,何曾把谁家姑娘这般放在心上过,他还对陛下说过,和你两情相悦、誓不分离,这话传出去,不知令多少对他有意的世家女梦碎闺中呢……”
苏卿言欲哭无泪地咬着帕子,怀疑自己是否还在梦中:她根本不认识那个煞神,哪来的什么两情相悦。何况那日魏钧匆匆瞥向她的眼神,比那刺骨池水还冷上几分,根本没有半点深情模样。
哎,他们大概是同时被雷劈过,才会稀里糊涂地定下什么亲事,再想想那人的手臂比自己的腿还粗,若是真嫁了过去,他对自己横挑鼻子竖挑眼,一不小心动了粗,自己只怕就得横死在将军府。
可怜身娇肉贵的相府二姑娘,被吓得连做了几日噩梦,可无论她如何抗争说不嫁,父母和姐姐都觉得她是烧坏了脑袋,这么好的夫婿,哪能说不要就不要。
据说,魏钧也曾有过退亲之意,可两家要结亲的消息早传得沸沸扬扬,这门亲事还是靖帝亲自赐下的,再加上那日长街之上,无数人看着魏将军将苏卿言抱到马上带走,若是贸然退了亲,苏二姑娘的声誉可就彻底毁了。
于是一番阴差阳错之下,两人还是拜了堂、成了亲,苏卿言听着窗缝里飘来宾客的吵嚷声,愈发地心烦意乱起来。嫁人的前一晚,周夫人带着位老嬷嬷,好好给她讲了不少新婚之夜的事。
苏卿言听得又羞又怕,想想惊鸿一瞥间那人的体魄,可能都等不到婚后争执,今晚就被他弄死。凤冠下的眉心紧皱着,小腹因为紧张绞得发痛,恩,大概也是因为饿的……
她大声唤着门外的丫鬟,大概是外面实在太吵,半晌得不到回音,叹了口气暗骂将军府连下人都没相府好使唤,干脆揉了揉酸痛的膝盖站起,刚走到门前准备再唤一声,谁知那扇门却突然开了……
苏卿言被吓得浑身僵住,自盖头下方看见一双绣金线的黑靴,再加上那人浑身的酒气,闭着眼也猜出是谁,等回过神来才想着要赶紧坐回去,谁知手忙脚乱间踩着裙边往后一倒,晕头转向间,就栽进一个厚实的怀抱里。
魏钧刚进门就温香软玉抱了满怀,低头时正对上一双圆溜溜的乌黑瞳仁,而本该由他亲手揭去的红盖头却已经落在了脚下,不由轻抬了下唇角道:“倒是省事。”
苏卿言闹了个大红脸,忙从他怀中挣出坐回床沿,低头时凤冠上的金穗被晃得“哗哗”作响。
那人撩袍在她身旁坐下,身上掺杂着酒气,还有某种令她心悸的不明气息,苏卿言捏紧了搭在膝盖上的衣角,想起方才的窘迫,那人似笑非笑的表情,一口气便梗着喉咙,不知哪来的勇气脱口道:“魏将军应该知道,我不是自己想嫁你的!”
魏钧原本正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她,一听这话脸便黑了下来。他向来骄傲恣意,府里被成堆送来的画像他都未正眼瞧过。如今稀里糊涂定了门亲事,顾及着相府嫡女的脸面才没有退亲,哪里想到竟还被人如此嫌弃,实在是前所未有的憋屈。
于是他走到喜桌前,给自己倒了杯酒,道:“正好,我娶你也不过是为了不让将军府和相府交恶。”
苏卿言松了口气,忙抬头道:“那咱们约法三章,往后各过各的,井水不犯河水如何?”
魏钧觉得好笑,捏着酒杯转头道:“你已经嫁入我魏家,还想如何各过各的?”
苏卿言将脖子一梗,振振有词:“将军是不得了的人物,哪能被一桩错误的姻缘束缚终生,既然你我都对彼此无心,往后大可以相敬如宾,等到合适的时机,再合离不就成了。”
魏钧听她语音婉转地说着恭维之语,像只伶俐的小灵雀儿,嘴上说的天花乱坠,其实也不过因为自己想要高飞,在心中冷哼一声,将酒杯放在鼻下嗅了嗅道:“那你我今晚这杯合卺酒,到底是喝还是不喝?”
“喝啊,”苏卿言腾地站起,一把抄过他手里的酒杯咕咚灌进喉咙,然后往他旁边一坐认真道:“酒可以喝,别的,可不行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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